南京大屠杀幸存者张秀红去世 幸存者仅余106位

2016-12-20 08:31 来源: 扬子晚报

    扬子晚报12月20日讯 12月19日,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幸存者张秀红老人离开人世,享年91岁。至此,登记在册的南京大屠杀幸存者只有106位。9年前,张秀红老人勇敢地站了出来,公布自己南京大屠杀幸存者和见证者的身份,并以亲身的悲惨经历发布口述证言,控诉侵华日军的暴行。这些年来,张秀红老人多次参加国内外的南京大屠杀幸存者证言集会,留下了珍贵的南京大屠杀幸存者口述证言,为揭露侵华日军暴行、维护历史真相作出了最大的努力。

    9年前勇敢站出来控诉日军暴行

    扬子晚报记者第一次见到张秀红老人,是在2007年11月22日在南京师范大学举行的“南京记忆”——南京大屠杀70年国际学术会议上。面对来自日本、美国、德国的国际友好人士以及国内众多专家学者,82岁高龄的张秀红老人讲述了1937年那场灭绝人性的大屠杀中,周围居民,连同自己和亲人,如何不幸遭遇日军杀戮、毒打与强奸的痛苦经历。扬子晚报记者至今记得这样一幕:讲述自己12岁时惨遭日军强奸这一人生中最痛楚的经历时,满脸泪流的老人忽然头向后一仰,双臂张开,悲恸欲绝。扬子晚报记者现场用镜头记录下老人悲情诉说的这一场景,后来出现在纪录片《南京》之中,震撼了无数观众。

    时任南京师范大学南京大屠杀研究中心主任张连红教授说,张秀红老人是国内学者在2007年首次发现的南京大屠杀幸存者。那次会议上,张秀红老人也是第一次站出来公开自己南京大屠杀的幸存者和见证者的双重身份并公开作证言,因此极具史料价值。因为是第一次讲述,特别震撼人心。

    张秀红老人曾经说过,她的爱人赵广夫也是南京大屠杀的幸存者,但在2000年已经去世。去世之前,他希望老伴也能勇敢地站出来,揭露日军暴行。最终,在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惨案发生70周年到来前夕,张秀红老人以莫大的勇气做到了。

    生前多次参加证言集会,维护历史真相

    公布自己南京大屠杀幸存者身份后,张秀红老人不得不经常回忆那段痛苦经历,但这位可敬的老人以巨大的毅力渡过心理难关,生前多次参加揭露日军暴行、维护历史真相的国内外证言集会。前往日本参加南京大屠杀幸存者证言集会时,张秀红老人每次都要在胸前画十字,向神祷告。

    为了更好地保存南京大屠杀幸存者的历史记忆,近年来,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馆开始制作幸存者口述证言和影像,作为南京大屠杀历史记忆档案的一部分,其中第一批就有张秀红的口述证言。2014年第一个国家公祭日前夕,纪念馆从9月17日起每天公布一位南京大屠杀幸存者的口述证言,连续公布100天,其中第五位就是张秀红老人的证言。

    张秀红老人的家人说,这些年,老人活得特别不容易,她的左手手指上留有日军刺刀的伤疤,当年遭受日军多次伤害使她常年子宫下垂,每到阴雨天就疼痛难忍。如今,老人离开了这个人世。昨天,在张秀红位于南京市秦淮区菱角市75号的家中摆起了灵堂,不少亲友和市民前来致哀和悼念。祝愿张老一路走好,在天堂不再有梦魇。

    口述证言摘录

    我叫张秀红(女,汉族),1937年冬天日军侵占南京时,我12岁。和爷爷、爸爸、妈妈还有两个妹妹一家六口人住在沙洲圩。

    1937年12月初,村里听到邻居们都在说日本鬼子快进村了,鬼子进村都要烧房子的,于是村民们都带着被子搬到田地里面睡觉,怕鬼子夜里进村烧我们的房子把我们烧死了。可住了几天,鬼子并没有来,而田里面又冷又湿,于是爷爷又带着我们回到家里去住。刚搬回来,就来了一批鬼子,这批鬼子都穿大头鞋,留着络腮胡子,把我们全村的人都召集到空地上,男女分开,然后一个个检查男的手上有没有老茧,头上有没有帽箍,如果有就集中在一起。就这样,鬼子非得说我们村里的十几个男壮年是中国兵,当时,家人哭啊喊的,求鬼子放了他们,说他们不是中国兵,可也没有用,全被拉到附近的田地里枪毙了。

    第二天,我陪着爷爷在家里,来了一个鬼子,满脸胡子,用刺刀对着我爷爷要花姑娘。我爷爷说没有。他用刺刀指着我,爷爷跪下来求他,说我还小,边做手势,说我只有12岁,鬼子还是不依,要用刺刀刺我爷爷。我对爷爷说:“爷爷没得关系,我看他能把我怎样?”爷爷还是不同意。鬼子把我拖到床上,扒掉了我的裤子,压在我身上,一阵巨痛,我就晕过去了。等我醒来,爷爷坐在我身边哭泣:“红子啊,这怎么办啊?”我疼得不能起身了,床上全是血,爷爷就用绳子把我两条腿绑在一起,因为我下身被鬼子撕裂了,以致留下了终身残疾。因为下身有缺陷,我生儿子时生了三天三夜,差点死掉,后来就不敢再要小孩了。一到下雨天,下身还疼得不能入睡。

    爷爷看我在家不安全,就把我放在草堆里面养伤,没有想到这些鬼子不停来骚扰我们。看我不在,就到处找我。我躲在草堆里面大气也不敢出,可鬼子还是用刺刀戳草堆,看里面有没有躲进人。那个刺刀很长,一下子就戳到我的左手小拇指了,我没有敢发出声来。

    出来后,家人就把我头发剪成和尚头,穿着男人的衣服,因为自己是家里的老大,还是要帮家人干活。有一天,在村口,来了几个鬼子,有一个鬼子对我说:花姑娘,塞箍、塞箍,边做手势。我说:“胡说八道,你看我是男的还是女的。”那几个鬼子就笑了起来。几个鬼子来村子抢东西,把村里的鸡、还有吃的东西,都抢走了,竟让我帮他们送到他们住的地方去。那个时候,我个子小,又没有劲,鬼子一看我走到后面,走不动了,就用刺刀戳我,隔着棉衣,刺伤了后背,我的血都洇出来了。送到指定的地方后,他们放我回来了。

    就这样,我们全家东躲西藏了几个月时间,真不是人过的日子。到了第二年的4、5月份“安民”了,跟着家人去田里种地,还能看到死尸。

    我是解放后结的婚,我丈夫也是南京大屠杀幸存者。当年是被日军抓夫去的。他不仅不嫌弃我,还很同情我,所以婚后我还是很幸福的。

    我被安排到玻璃拉丝厂工作。我虽然不认识一个字,但是我勤奋,领导就让我当了工作间主任,一直干到我五十岁退休。我现在过得很好,还是新社会好,让我们这些穷苦的人晚年能有劳保,我现在不用工作,每个月定时能拿800多块,我感谢共产党。在恨日本鬼子的同时,更觉得和平是最重要的!(于英杰)

[编辑: 张秀枚 ]